Reborn

前一週' 才從信義路上那間婦產科出來'
只不過' 肚裡那僅僅相處九週多的孩子沒有一起出來'
她步出診所' 麻藥尚未全然退卻' 頂著刺眼的陽光' 護士為她招了車'

代價是什麼' 是一瞬間的悵然若失麼' 不過' 這一瞬' 卻沒有停格太久'
生命還是筆直不倚地望前奔去' 攔不下唏噓自憐的罅隙'
她懵懵沉沉睡去' 翌日醒來' 彷彿一切已經久遠...

愁不是嘴裡說的' 筆下寫的' 愁是不消說即成愁的'
每一次的甦醒' 如同重生'
卅歲生日前' 她已決定' 要把這愁苦一筆用罄' 雖然' 偶爾還是會打嘴兒'

那些為賦新辭的' 扭衄作態的' 裝腔作勢的' 哖哖咕咕的' 不乾不脆的' 令她即刻失去了興味兒'
以至於' 那手不能舉' 肩不能扛的男人' 一旦給辨出後' 便以急凍速送進冷宮'

然而' 她對於男人的倚賴' 卻總是在理性出現之前' 不假思索'
宿命也罷' 她無法忍受空白' 於是' 不論這男人身家門戶素質與否' 先把空給填了去' 卻又可能在一夕間不帶情地滅去了所有感覺'

她從不善嬉遊' 只不過依憑直覺而行'

這座城市' 充斥著不寫詩的偽詩人' 不讀書的假學生' 配戴著A檔路易士威登基本款或是有意無意間秀出Mont Blanc的百朗峰圖騰' 渾身上下吊牌鋃鐺的Sales'
名字都給閹去' 就是不見個性'

擺高檔與近流俗一樣方興未艾' 身分地位被名牌給墊起了' 自尊就在那最高層頂巔' 被峞峞地支撐起來'

毋怪乎' 他之所以令她眼睛為之一亮'

他們的相遇' 的確是荒誕過了頭' 更沒想到' 這一回' 竟認真了起來'
廉價的條紋襯衫' 鬆巴巴的長褲' 開口而帶土的皮鞋' 一頭被安全帽壓坍的亂髮' 還有一身廢油氣味兒'
身上沒有多餘的裝飾品' 除了深邃的笑容' 卻挺實在'
他去了夜市採買一堆小吃' 滿頭大汗拎去' 撳了門鈴'

那是一個耶誕的夜晚' 後來' 也伴隨10度c以下冷颼颼的跨年之夜'
滿桌地道的台式小吃' 一鍋子滷味' 海鮮小炒' 幾罐台啤'
以及' 之後的杯盤狼藉' 一根揝花了的牙線棒'

記憶也許還鮮活著' 溫度卻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