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

耶誕過後'
氣氛就像氣溫一路下滑'
直到接近跨年又迅速呈了反比'

整個小島上倒數沒有時差' 煙火也是'跨年夜冷兮兮的' 絕對破當年最低溫了' 而來年呢' 還得再經363又1/2天的比對'

她總是來不及寂寞'
便給後悔搶佔'

寂寞與後悔'
無論賭上哪一個' 都未必是真贏了'

她下午去沙龍洗了髮' 順便理一理新的髮型'
設計師Bell頻問' 晚上要上哪跨年呀'

噢~還沒想到呢'
她瞥見Bell無名指貼著一個OK繃'
嘿~ 妳的手受傷了' 洗髮怎辦呢'

她是體貼的' 不過' 因為太習慣窩在一個人的世界裡'
她甚至習慣一整天不開手機' 彷若可以關上與世界的通聯'
尤其在耶誕或是跨年時刻' 簡訊像是煙火一樣密集竄進' 被突然倏地一聲給猛下一跳'
而方才無意間瞥見Bell的指傷' 這道隔離的開關彷彿又暫時打開了'

噢~妳真細心' 沒關係' 小傷口啦' 戴手套就好了'

離開了沙龍' 已是華燈初上'
一晃也3個多小時過去' 頭髮短了些' 沒有多少差別'
常去的鮮肉煎包店生意火紅' 可能因為天冷的關係' 往來的學生甫下課' 隊排得可長'
她望了會兒' 懶得排隊買了'

台北捷運站也擠得滿滿是人' 轉運一廂廂前往市府看煙火的人潮'
呼~難得搭個捷運如此寸步難行的呢'
今夜捷運各站將通宵達旦' 徹夜不收班'

終於回到家' 沙龍的髮味嗆得Doggie猛打噴嚏'
她還是懶得開機'
那次' 他走了後' 到今天仍沒有聯絡' 她沒打算主動打去'

有時候' 過時的感覺' 再拾回嗅嗅' 總未能把前味給蓋去' 至此又徒留遺憾了'索性甭讓遺憾的契機發生' 尤其' 最需要保質的成份籽兒更是' 斬卻遺憾之門鎖' 也未嘗不是一種睿智的抉擇' 而至於' 不尋回是否造就另一個遺憾' 倒不如思索' 凡事不貳的純粹與鮮度' 顯得更勝一籌'

她拿出相本' 一張張地翻閱' 端詳箇仔細'

素顏' 戴上那多年未換的細邊眼鏡' 連基礎保養也未沾' 厚厚的家居長袍毛衣' 一條同色織繩繫在腰上' 綁成蝴蝶結' 內衣未穿' 頭髮隨意束成馬尾' 髮梢再收成凌亂的髻' 這跨年夜是冷' 蹭了個毛拖鞋' 依然哆嗦'

這個時刻了' 該不會有人撳門鈴' 或是宅配什麼包裹來的罷' 像是上回' 閨中好友宅了一本即期的雜誌給她' 內容是她受到某雜誌訪問的報導云云' 那一早宅配先生便急撳門鈴' 把她給嚇了一跳' 急忙裹了長袍毛衣應門去' 那時候也不過是這邋遢的極致' 想是' 宅配先生也理應見怪不怪了'

骨子裡的她倒是挺有自信' 面子事就由人說去罷' 反而' 催化她另一種本能' 無視於蜚短流長的本能'

她翻了翻' 取出其中倆人出遊團影的一幀' 也是唯一的一幀'
靜靜地' 撕了...

相片背後' 以尚嫌工整' 卻不怎麼像樣兒的墨跡寫道:
2008的跨年' 還要和妳一起度過... 最愛妳的 我

再也沒有人會記得這行字' 以及' 這行字背後的人'
她仍舊沒有開機' 讓跨年伴隨真空的記憶' 無接縫地偷渡到下一個年頭去...